周书泽被打得偏过头去,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痛,却抵不过心底的钝痛。
自小他就清楚,父母的温情和关怀都只属于周衍川。
可这一巴掌,还是打碎了他的最后一丝幻想。
他眨了眨眼,将眼底的酸涩忍回去。
周母这时反应过来,上前心疼地摸了摸他被扇红的脸:“对不起,是妈太激动了,妈给你道歉……”
周母略显粗糙的手掌在脸上轻柔抚摸,带来阵阵温暖的感触。
周书泽一时恍神,下一刻,却听她心疼地念叨。
“我怎么用了这么大的力气,可别把这张脸打坏了!这可是衍川的脸啊……”
周书泽不由得身体一颤,整个人仿佛被按进了一片冰水中。
他此刻无比明白,他们所有人虽然拿他当替身,但其实都特别清楚。
挨打的是他,被心疼的是周衍川。
他们都分得特别清楚。
柳安若将周书泽护到怀里,出声打圆场。
“妈,衍川今天不太舒服才会这样,您别放在心上。”
她说着,带着周书泽落座。
一边在他耳畔低声说:“你懂事一点,别闹得大家都不高兴。”
周书泽呼吸一窒,扭头就想反驳,却在触及到她眼底的不悦和警告时瞬间哑火。
最终,他还是忍者煎熬,坐下来吃完了一整顿饭。
他本想只吃桌上唯一一盘清淡的炒白菜。
但周父周母却像是故意报复一样,不停给他碗里夹着辣菜,然后盯着他一一吃下去。
那副架势,仿佛只要他摇一下头,他们就会跟刚才一样翻脸。
……
回去之后。
周书泽始终胃痛,连唇上都失了血色。
柳安若注意到他的不适,将温热柔软的手覆在他肚子上轻轻揉着。
“胃不舒服就不该吃那么多,你何必跟爸妈置气?”
“下次就跟妈说我想吃点清淡的,顺着她的脾气来。”
周书泽看着她体贴的地为自己揉肚子的模样,心情复杂至极。
上一世,她对自己也是一样的好,好到让自己情不自禁就动了心……
周书泽心头漫上委屈:“我一个山寨品,顺着他的脾气有用吗?”
柳安若沉默了瞬,破天荒认真地叫了他一声:“书泽。”
周书泽一怔,就听她说:“当初你们一起掉进水里,却只有你被救……妈只是过不去那道坎,你也谅解一下。”
“你能活下来已经很好了,不该这么自私,忍一忍就过去了,我也会陪着你。”
灯光下,女人动作轻柔的给他揉着肚子,神情诚恳又专注。
周书泽的心却像是被扎了一根刺,尖锐的痛感蔓延开来。
她明知道周衍川还活得好好的,却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些话……
周书泽勉强扯了扯唇角,执着地反问:“那你呢?当年的事,你心里过得去吗?”
他真正想问的是,她联合周衍川欺骗了这么多人,心里真的过意得去吗?
柳安若给他揉肚子的手一僵,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,却没说话。
他又问:“你要我忍,我又该忍多久?”
像上辈子那样,一直被蒙在鼓里,忍到自己死的那天吗?
柳安若依旧没说话。
周书泽知道,她没法回答。
他面无表情的甩开柳安若的手:“我累了,先去休息。”
……
第二天,周书泽起床,柳安若已经不在家里了。
他也没在意,收拾了一番之后,就从卧室找出两人的钱箱。
婚后,女人信誓旦旦说着信任他,工资一直放他手里保管。
然而上一世死前他才知道,柳安若其实每个月都会留一笔钱寄给周衍川……
周书泽垂眸掩去眼里的苦涩,将自己攒下的那部分钱尽数拿出。
剩下的钱是柳安若的,她爱用来养谁都可以,他不会碰。
周书泽带着存款去了百货大楼。
自从被迫开始当周衍川的替代品之后,他穿的衣服都是周衍川‘生前’的。
因此他想去买几件属于自己的衣服。
可在百货大楼,周书泽却意外看见了柳安若。
她难得穿着便服,正端详着柜台上的商品,再三挑选后将一块男士手表包起,细心揣进了怀里。
身旁人打趣:“柳团长,也不是过年过节,还给姐夫送礼物啊?”
柳安若笑了笑,目露柔情:“一直没能送他,正好现在补上。”
周书泽站在不远处,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腕,抿了抿唇。
结婚时,柳安若刚补贴了战友遗孀一大笔抚恤金,说她没有嫁妆可以带,他没有计较,更没有放在心上。
甚至于,还将自己好不容易在家中攒下的钱都贴给了她。
没想到,现在她还记得这件事……
淡淡的心绪漫上心头,分不清是喜是悲。
然而晚上回了家,柳安若却什么都没有表示。
到了床上,周书泽犹豫了半晌,还是忍不住开口:“安若,我今天在百货大楼碰到你了。”
柳安若贴着他的身体一僵,沉默片刻才“嗯”了一声,解释道。
“亲戚家侄子要上大学,我去给他挑了个礼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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