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迟祺眼眸猩红地冲过去，声音凄厉：“你们说什么？”
两个宫女被他这疯魔的样子吓到，竹筒倒豆子一般。
“帝君病重，需要未出生的胎儿做药引子。”
“陛下急得就将那崔氏肚里的孩子……剖出来了。”
顾迟祺如遭雷劈，不敢置信，跌跌撞撞跑向程君凌所住的正殿。
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大雪，顾迟祺心跳如擂鼓，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。
雪落在他单薄衣衫上，他却感觉不到冷。
跑到程君凌宫门，他一眼便看见了宫门口满身是血的尸体。
那血蔓延到顾迟祺眼里，眼前世界都变得血红。
“不会的……大嫂……”
他明明昨天在梦里还见过大嫂的不是吗？
顾迟祺一步步走上前，跪倒在尸体前。
崔莲生原本已经隆起的腹部已经凹下去，血肉模糊。
梦中婴儿的哭声又一次响在顾迟祺耳边。
他昏昏然想起温樱离答应他的话，又想起那两个宫人的话，荒谬的眩晕感传来。
顾迟祺伸手抱着那尸体，想要尖叫，想要痛哭，喉咙却似哑了一般！
只有眼泪汹涌而下。5
他发着抖，好像冷到骨髓了。
好冷……真的好冷……
温樱离，你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承诺做到呢？！
良久，顾迟祺将自己的脸凑近大嫂早已冷成冰块一般的尸体，抵头相贴。
他一字一句，说得温柔：“大嫂，别怕，我带你回家。”
雪，越来越大。
顾迟祺艰难地背着那尸体往外走。
一步一个血印，在纯白无暇的雪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。
沿途宫人看见这惨烈场景，俱是被震慑，竟都不忍拦他。
刚踏出未央宫宫门，便恰好撞见来看程君凌的温樱离。
温樱离望着顾迟祺的模样，瞳孔一缩。
顾迟祺却像是看不见她，一双黑色瞳仁透不出半丝光。
他兀自向前走，一步一步，脚印深深。
温樱离攥紧手，哑声喝道：“顾迟祺！”
旁边程君凌的太监没想到会被温樱离撞见，立即‘哎呦’一声，仿佛很惊讶：“这崔氏昨日惊扰帝君，帝君不过罚她跪了一跪，怎么就变成这样了？”
说完他立刻呼喝侍卫，声音尖利：“快把人带下去，不要脏了陛下的眼睛！”
身后的侍卫立时上前抓人，猝不及防的顾迟祺狠狠摔倒在雪中。
可他眼中只有崔莲生的尸体，不顾侍卫拉扯，顾迟祺又挣扎着爬起来，一声咳嗽，鲜红的血刺入温樱离的眼。
温樱离心一揪，下意识低喝：“住手！”
顾迟祺什么都听不见，只将那血胡乱擦了一下，又紧紧抱住尸体自言自语道。
“大嫂，我带你回家，走，我们回家……”
他步伐踉跄，背影孑然。
背着那尸体穿过长长深宫，走出宫门来到关押顾氏女眷的院子。
一推门，却见所有女眷都等在那里，像是提前得到了消息。
而站在最前面的，正是他的二嫂温如君。
顾迟祺一怔，接着轻轻将大嫂的尸体放下，便扑通一声跪下，声音空洞而嘶哑：“对不起……”
除了对不起，他说不出其他的话。
温如君跪下去，轻抚崔莲生睁开的眼，语气温柔无比：“莲生，别担心，我们没事……你好好上路。”
她知道，莲生是担心她们才闭不上眼。
她从小就这样，身为将军之女，嫁给太子后，总是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。
手抚过，那眼睛终于阖上。
温如君眼泪骤然落下，痛哭失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