拜天地，宣祝文，授龙纹玉圭。
帝王的大婚之仪盛大且复杂，好不容易结束，卓言曌亦觉得疲累。更不用说本就体弱，身上还负有箭伤的穆青衍。
卓言曌与他同坐在室内，看着他泛红，眼看着就要发起热似的面庞，有些忧虑地叹了口气。
“你这样，晚间的宫宴可还能出席？”
穆青衍端起桌上的茶盏，撇去浮沫，啜饮一口，缓了缓自己有些凌乱的气息。
“晚宴上，谢小将军亦会出面，臣又怎可缺席？”
卓言曌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半晌，直盯得穆青衍耳尖通红，语气犹疑。
“陛下……可是臣有何不妥？”
“朕觉得你有些不对劲，若是以前，你定然会回朕‘按礼应当出席’这般毫无新意相当乏味的话。”
卓言曌疑道：“若非婚礼真有何怪力？国师似乎不一样了。方才言语之中，莫非在醋谢小将军？”
穆青衍一怔，耳边的血色在一瞬间褪了个干净，他垂下眼帘，那张脸又像张假面了。
只是卓言曌瞧着他细微发颤，蝶翼一般的长眼睫，知晓这张白玉假面已朝她显出裂痕，这张白玉面，素来只朝她透过裂缝，显露出些许真心的。
只是她从不在意，因而从未读懂。
总之，来日方长，现下穆青衍虽定然有什么瞒她，左不过些天象异事，他难道会假死离京吗？她倒不如担忧，皇夫这般体弱，即便有太医院调养，又是否能多活过几年呢。
卓言曌勾了勾唇角。
她曾被蒙蔽一世，再有一世，难道还会再吃那同一堑？今生，如若皇夫遇难，她自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，入皇陵封棺厚葬，与她百年之后同穴才是。
卓言曌安抚地拍了拍穆青衍的肩。
“好了，朕玩笑之言，国师……皇夫暂且休整半刻，再同朕赴宴罢。”
卓言曌说罢，转到屏风后，褪下身上繁重的婚服，换作了一身暗红色束袖宫服。
晚宴上烛火摇曳，鲜红的布绸装点着大殿，上头还挂着许大一个“囍”字。
卓言曌携着穆青衍踩着跪倒一片的朝臣的恭祝声，缓步踏入殿中，她微微侧目，见穆青衍的脸侧被红绸映出了几分血色。
坐至上首，众臣平身，卓言曌环视一圈，就见坐得最近的卓景琅不知在想什么，直直地盯着她，一旁的谢朔云亦是如此。
女帝有些奇怪，与此同时也感觉到了几分烦躁。
卓景琅身为她的皇妹，各种大典庆仪上，总要立在离她最近的位置，谢朔云身为将军，有护驾之职，也须在她一旁侯立，两人常常站在一起。
前段时日，她瞧着总觉心痛，此时若说已毫无波澜，她自己亦无法取信自己，只是再看，比起心痛，她果然更觉厌烦。
卓言曌轻轻抿了下唇，往穆青衍的方向侧过头去。
可这个举动好像同时给了三个人错误的暗示意味。
穆青衍端起酒盏的手微顿，谢朔云自帝王大婚典仪上宣旨后便时刻紧皱的眉头微微放松，卓景琅则是脸色瞬间巨变。
“陛下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