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站在小雨中，看着面前小小的墓碑，上面刻着我儿子的名字——周念夏。他才五岁，生命永远定格在了那个冰冷的湖水里。

雨水混着我的泪水滑落，我却感觉不到冷。比雨水更冷的，是站在我身旁这个男人的心。

“为什么？”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，“为什么你救的是别人的儿子，而不是念夏？”

周沉，我的丈夫，军人挺拔的身姿在雨中依然笔直。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，眼睛直视前方，不敢看我。

“梦瑶的孩子离我更近，当时情况紧急……”他的解释苍白无力。

“离你更近？”我猛地转向他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“我亲眼看见，念夏就在你伸手可及的地方！而你游向了李梦瑶的儿子！”

周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：“作为军人，我必须先救更危险的……”

“放屁！”我生平第一次这样歇斯底里，“你只是更在乎李梦瑶！更在乎你战友的遗孀！我的儿子……我们的儿子……”我再也说不下去，跪倒在泥泞的墓前，抱住冰冷的石碑。

那天的记忆如刀般刻在我心里——李梦瑶带着她儿子来我们家做客，两个孩子在湖边玩耍。我进屋拿饮料的片刻，就听到了尖叫声。等我冲出去时，只看到周沉毫不犹豫地游向李梦瑶的儿子，而我的念夏，在水里扑腾了几下，就沉了下去。

周沉的手搭上我的肩膀，我猛地甩开：“别碰我！从今以后，你都别想碰我一根手指头！”

“云夏，别这样……”他的声音里带着痛苦，但对我来说已经太迟了。

“我会恨你一辈子，周沉。”我抬起头，雨水冲刷着我的脸，“我会用剩下的每一天来恨你。”

…………

三十年过去了，我履行了自己的诺言。我拒绝与周沉同房，拒绝与他交流，活成了一具行尸走肉。而今天，躺在病床上，我知道自己的生命终于要走到尽头。

癌症晚期，医生说。我竟感到一丝解脱。

周沉老了，鬓角斑白，坐在我病床边试图握住我的手。我抽回了手，即使现在，我也不愿原谅。

“云夏……”他的声音沙哑，“三十年过去了……你能不能……”

“不能。”我闭上眼睛，“我死之后，别把我和你葬在一起。我要去陪念夏。”

这是我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。

黑暗吞噬了我，我以为这就是终点。

…………

“妈妈！妈妈！”

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醒了我。我猛地睁开眼，看到了——念夏？我的儿子，活生生的，五岁的模样，正趴在我床边摇晃我的手臂。

“念夏？”我颤抖着手摸上他的小脸，温热的，柔软的。

“妈妈快起床啦！爸爸说今天带我们去公园玩！”他欢快地说着，蹦蹦跳跳地跑出了卧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