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不再是我的避风港。

——序言

四岁的顾昭被一阵刺耳的争吵声惊醒。

她抱着破旧的布兔子，光着脚走出卧室。客厅里，妈妈林娟的声音像碎玻璃一样尖锐：“顾健明！我都闻到了！她用的就是这种香水味！你车上和身上全是这个味道！”

爸爸的声音低沉而疲惫：“跑出租一天接送多少客人，有个香水味不正常吗？”

“怎么了？这种廉价的香水脂粉味儿，只有那种女人才会用！你当我傻吗？”***声颤抖，“上个月你衬衫领子上的口红印，你说是不小心蹭到的。上周你领口有根金色长头发，你说可能是乘客的。现在这香水味天天留在车里，连你的身上都有了，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？”

顾昭躲在门框后面，看到爸爸猛地站起身：“我天天开十多个小时的车，回家还要听你无理取闹的审问？够了！”

“是你够了！我昨天偷偷跟在你的的车后面，”***声音突然冷静下来，冷得让顾昭感到心慌，“那个年轻女人是在周山路口下的车，对不对？那天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裙，对不对？你送她到西山小区，下车前她亲了你一口，对不对？”

一阵死寂般的沉默后，顾昭看见爸爸的脸在灯光下变得苍白。

“你跟踪我？”“我不跟踪，怎么会知道我外人眼里模范好丈夫的真面目？”

接下来的话顾昭听不太懂了，只听到“离婚”“财产”“孩子”这些词。她只知道爸爸突然抓起外套冲出家门，门被摔得整栋楼都在震动。

妈妈瘫坐在地上，没有声音地哭着，肩膀一颤一颤，看起来无助又让人心疼。

顾昭小心地走过去，用小手摸了摸妈妈哭花的脸：“妈妈别哭。”

林娟猛地抱住女儿，紧紧地抱着，紧的让顾昭快喘不过气，她感觉到***眼泪滴在自己脖颈上，顺着纹路流到她的心口，热得发烫。

“昭昭，”妈妈哽咽着，“以后可能只有妈妈和昭昭在一起了。”

第二天开始，家里变得不一样了。

爸爸从那天起没有再回家，***眼睛也总是红肿的，电话打个不停，她的语气时而愤怒时而哀求，有时候外婆会来，和妈妈在厨房小声说话，说着说着妈妈就会小声的哭起来。

一周后的一天晚上，爸爸突然回来了。

顾昭正在地板上玩拼图，看见爸爸进门，高兴地爬起来：“爸爸！”

爸爸勉强笑了笑，摸摸她的头，然后看向妈妈：“我们谈谈。”

他们进了卧室，把门关的死死的。顾昭把耳朵贴在门上，一开始什么都听不清，过了一会儿，声音突然大了起来。

“凭什么？我生的她养的她！”妈妈喊道。“我能给她更好的生活！你连份稳定的工作都没有！”“顾健明！是你出轨在先！是你毁了这一切和这个家！”

门突然打开，爸爸怒气冲冲地走出来，看都没看顾昭一眼，再次摔门而去。

妈妈靠在门框上，慢慢滑坐到地上。顾昭跑过去，发现妈妈在无声地流泪，嘴唇咬得发紫，脸色苍白。

“妈妈，”她怯生生地问，“爸爸不要我们了吗？”

林娟把女儿搂进怀里，声音嘶哑：“爸爸爱上了别人。但妈妈会永远爱你，永远爱你。”

接下来的几个月，顾昭在断断续续的争吵和拉锯中度过。有时爸爸会来看她，带她去游乐场，买冰淇淋和新衣服，但每次送她回家时，爸爸和妈妈总会又吵起来。

又是一个下雨天，爸爸妈妈又在楼下吵架。顾昭趴在窗台上，看着雨中的两个人。妈妈撑着伞，爸爸站在出租车旁，手势激动，雨水顺着车窗玻璃流下来，把他们的身影扭曲成模糊的影子。

突然，妈妈转身冲回楼道，爸爸的车猛地发动，溅起一片水花，消失在雨幕中。

妈妈进门时浑身湿透，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挂在脸上。她看到窗边的顾昭，愣了一下，随即强扯出一个笑容。

“昭昭怎么没睡觉？”“妈妈，我有点害怕。”顾昭小声说。

林娟蹲下身，握住女儿的小手：“昭昭，妈妈和爸爸要分开了。你跟妈妈一起生活，好吗？”

小小的顾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：“爸爸呢？”“爸爸会...有他自己的生活。”***声音很轻，仿佛怕惊扰了什么，“但我们都会爱你的。”

最终判决下来的那天，天空灰蒙蒙的。

顾昭记得妈妈牵着她的手走出法院，爸爸跟在后面，脸色铁青。“娟儿，让我再和昭昭说句话。”爸爸说。

妈妈犹豫了一下，松开了手。

爸爸蹲下来，平视着顾昭：“昭昭，爸爸爱你。以后爸爸会经常来看你，给你买好多好多玩具，带你去最好的游乐场。”他的眼睛里有一种顾昭看不懂的悲伤。

顾昭突然问：“爸爸，你是不是不要妈妈了？”

爸爸愣了一下，嘴唇动了动，没能说出话。

妈妈走过来，重新牵起顾昭的手：“走吧，昭昭。”

走了几步，顾昭回头看了一眼。爸爸还站在原地，身影在灰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孤单。他抬手似乎擦了擦眼睛，然后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，一个和她们截然不同完全相反的方向。

那一刻，四岁的顾昭隐约明白了一件事：爸爸不会经常来看她了，他不会买好多好多玩具，也不会带她去最好的游乐场了，而她和爸爸就像是离岸的出租车，不会有更多的交集了。

雨开始细细密密地落下，妈妈脱下外套罩在顾昭头上，抱起她快步走向公交站。

躲在妈妈怀里的顾昭闻不到出租车里的玫瑰香水味了，只能闻到妈妈身上淡淡的令她安心的肥皂清香。

“妈妈，”她把脸埋在妈妈肩头，“你会一直陪我吗？”

***手臂收紧了些，声音坚定而温柔：“永远陪着你，我的昭昭。永远。”

小说《昭昭景明》 昭昭景明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