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把手机扔在一边，没回。

许安年大概以为我被镇住了，接连又发了好几条信息。

“我舅舅的儿子的同学，就在教育局工作，这点小事，人家一句话就搞定了。”

“人家园长说了，看在王科长的面子上，才给了我们这个名额。别人挤破头都拿不到。”

“乔筝，你别不识好歹。我这么做，都是为了烁烁。你现在把钱转给我，我们还是好夫妻。”

看着这些文字，我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小人得志的嘴脸。

愚蠢，而不自知。

我让助理小陈查了一下那个所谓的“王科长”。

果然，教育局查无此人。

一个典型的骗局。

用一个虚构的、有权力的人物，来满足受骗者“有关系、能办事”的虚荣心。

然后，抛出一个看似珍贵，实则需要“预付费”的诱饵。

这套路，在那些三四线城市的饭局上，都快被玩烂了。

没想到，我那个自诩见多识广的婆婆和老公，竟然深信不疑。

也好。

人只有在交足了智商税之后，才会真正清醒。

我没有戳穿他们，甚至第二天，还主动给许安年打了个电话。

“那三百万，准备好了吗？”电话一接通，他立刻问。

“嗯。”我淡淡地应了一声，“钱是小事。不过，我有个条件。”

“什么条件？”他很警惕。

“我想见见这位王科长，还有蓝血的园长。当面感谢一下人家。”

“这……”许安年犹豫了，“人家是大忙人，哪有时间见你。”

“见不到他们，钱我一分都不会出。”我语气强硬。

“你！”

“许安年，你搞清楚。花钱的是我。我至少得知道，这钱花给了谁。”我说完，直接挂了电话。

我知道他会想办法。

因为那三百万的定金，就像鱼钩上的饵，死死地勾住了他的欲望。

下午，他回了电话，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和炫耀。

“搞定了。王科长说了，他工作忙，就不出面了。但是，王园长愿意见我们。”

“时间，地点。”

“今天晚上，帝豪酒店，钻石厅。人家说了，这是私人饭局，让我们低调点。”

“好。”

挂了电话，我吩咐小陈：“晚上帝豪酒店的饭局，你跟我一起去。另外，让法务部的刘队带两个人，在楼下等着。”

小陈愣了一下：“乔总，要报警吗？”

“不。”我笑了笑，“我们去看戏。”

晚上七点，我带着小陈，准时到了帝豪酒店。

钻石厅门口，许安年和他妈早就等在那了。

两人都穿得人模狗样。

许安年一身高定西装，头发抹得油光锃亮。

婆婆更是重量级，戴着我前年送她的翡翠项链，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丝绒旗袍，脸上扑的粉，比墙还厚。

看见我只穿了一身简单的通勤套装，婆婆立刻就不满意了。

“乔筝，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？这是见贵人！你这不是不重视人家吗？”

“妈，在我看来，还没有谁，需要我特意换身衣服去见。”

我说的是实话。

婆婆撇撇嘴，嘀咕了一句：“德性。”

许安年则上上下下打量着我，眼神复杂。

他拉着我走到一边，压低声音说：“乔筝，待会儿进去，你少说话。尤其别摆你那副老板的架子，听见没？”

“王园长可是给了我们天大的面子，你别给我搞砸了。”

我点点头：“放心，我今天只带耳朵和眼睛。”

他这才满意。

服务员推开包厢厚重的门。

一个油腻腻的中年男人，正坐在主位上。

地中海发型，啤酒肚，大金链子小手表。

看见我们进来，他慢悠悠地站起来，脸上堆着虚假的笑。

“哎呀，许先生，许太太，可把你们盼来了！”

婆婆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去：“王园长，久仰大名，久仰大名啊！”

许安年也赶紧介绍：“园长，这是我爱人，乔筝。”

那个“王园长”的目光，在我脸上一扫而过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和贪婪。

但他掩饰得很好，很快就换上一副矜持的表情。

“乔女士，幸会。请坐。”

他自始至终，都没有要跟我握手的意思。

这很正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