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言之一怔。
是啊，为什么他那么笃定？
他下意识扫视了一圈客厅——那是我一点点打理出来的模样。
茶几永远干净整洁，靠枕按我喜好的位置摆放，就连那盆绿植，都是我精心养了半年才冒出来的新芽。
冰箱里还有我煲的汤，只不过因为这两天没人喝而发酸了。
他走到厨房，打开橱柜，里面还整齐地码着我每次补货时精挑细选的调料罐；每一只锅碗都洗得发亮。
他的衬衫堆在洗衣篮里，没有像往常那样被洗干净叠整齐放回衣柜。
这间屋子，从来不是他自己打理好的，而是我。
我用尽了心思，让这间屋子成了“家”。
萧言之喉头哽住。
他想起了很多和我相关的事。
乔家姐妹，我是不被宠的那个。
妹妹会撒娇、会说甜话、哭起来眼泪说来就来。
而我从小被教导得冷静自持，连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都只能自己默默忍下。
联姻原本是我和萧家的事，可妹妹看上了萧言之，乔家人一句“你不喜欢婚姻，还是让妹妹替你吧”，就把我推了出去。
他们说得冠冕堂皇，我却清楚不过，这世上，我向来得不到偏爱。
也正因如此，我才会在萧家，在他面前，那般小心翼翼。
他曾对我笑着递过热茶，也曾在我感冒发烧时亲自熬药，那时候的他，温柔得像春风。
我以为那就是爱。
所以我尽全力回馈他。
6
我不吵不闹，悉心照料这个家，宠着小泽，从不和温远清计较太多，即便知道她盯着他，也选择忍让。
毕竟以前我一直觉得那是温远清单方面的爱慕，萧言之并没有给予多少回馈。
在我心里，爱一个人，就要给他最好的。
可是，萧言之却一次次地轻视我的付出。
他从来不曾想过我会走。
没有乔家撑腰，没有孩子的依赖，甚至连身份都不光明正大，我拿什么走？
又能走去哪里？
他觉得，我是死心塌地地爱他，爱得不肯离开。
所以他敢推迟领证，一次次模糊地说“下个月吧”“等小泽大一点吧”，从不担心我会受伤、会失望、会心灰意冷。
但现在，他不确定了。
那天我在医院的模样，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。
苍白的脸，瘦得突兀的肩膀，还有眼里浓郁的疲倦和麻木。
萧言之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。
“爸爸？”小泽又喊他。
萧言之低头，看着孩子小小的脸，眼睛红得像兔子。
“放心吧。”他柔声哄道，“大妈妈不会走的。”
“真的？”小泽疑惑地看着他，“你确定吗？”
“她啊......”萧言之顿了顿，声音缓了下来，“她就是气我，她是想让我哄哄她。”
小泽垂着眼睫，没有像往常那样生气地反驳“她不是我妈妈”，反而点了点头。
还小声说：“那你多哄哄她。”
说完他就好似不好意思，急匆匆又跑回了房间。
萧言之呼了口气，终于笃定了什么。
他掏出手机，重新拨通助理电话。
“药送过去了吗？”
“还没，到门口了。”
“嗯，再加几样东西。”他说，“她最近情绪不好，买点礼物，哄哄她。”
“......礼物？”助理明显有些诧异。
“包、首饰，随便看一看新的款式，挑几样送去。”
他顿了顿，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，声音低了些：“......我好像很久没给她送礼物了。”
他说这句话时，神情复杂。
既像在对助理交代，又像在对自己低语。
夜色浓重，客厅一片静寂，窗外灯影映入，拖出长长的剪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