腹部的伤口没有那么快好,是以她这一动,便是一阵牵扯的痛意。
可是萧玉凝只是轻蹙了蹙眉,而后便迈开了步子,走出了内殿。
似乎脸老天都在叹息孩子的离世,天色一改前几日的高热,反倒是乌云密布,颇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。
萧玉凝就这么站在华旸宫的空地上,仰头望着天,眼角抹过一丝湿润。
秦天渊来时,见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。
他心中划过抹压抑的异样,可紧接着,便想起了那日萧玉凝毫不犹豫的一刀。
秦天渊甚至想不起那日见到她如此做时,是个什么想法。
也许是痛快,毕竟那是萧国皇室的孩子。
可又好像不是那样,因为那把刀捅破的好像不只是萧玉凝的小腹,更是他秦天渊的心。
他和萧玉凝的孩子……没了!
虽然,他从未想要留下她!
但是他没想过,会是在他猝不及防之下,会是在萧玉凝的手中!
想到这儿,秦天渊的心中又莫名其妙涌上了丝丝的愤怒。
“看来皇后恢复的还真是不错啊!”秦天渊陡然出声,而萧玉凝并没有任何反应。
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,甚至连以前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。
又或许,是秦天渊没有了可以威胁她的东西,所以她无所畏惧了。
而这样的她,无疑让秦天渊怒脑。
“朕在同你说话,怎么,你是连这点尊卑礼数都不记得了!”
萧玉凝回过头,用一种讥讽的目光看着秦天渊,而后开口道:“秦天渊,你我之间是个什么关系,还需要用这样的东西来粉饰太平?”
秦天渊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,紧接着,就被萧玉凝的话弄得青白难辨。
“从你将香冬放到我身边的时候,从你从她口中知道了我的计划之后,你不早就该知道会是如今这个后果吗?”萧玉凝说着,而后嘴角的笑愈发的大,连带着脸上的那道疤都显得几分的狰狞,“现在又来做这些,不觉得有点可笑么?”
秦天渊想要辩解,却又无从辩解。
“是,朕知晓又怎样?皇后是在怪朕?”秦天渊见萧玉凝没有反驳,接着道,“还是说,你以为朕会让你生下这个孩子?萧玉凝,你不配!”
“是不配。所以你大可放心。从一开始,我就没想过这个孩子会留下,毕竟他的到来,本就是你对我的报复不是么?”萧玉凝对秦天渊戳心的话语没有丝毫的心痛,只是平静的看着他,而后道:“所以这个孩子如今按着你的意思没了,你还有什么不满呢?”
第17章 奴婢知晓
不满?!
是的,不满。
秦天渊呆站在原地,他不得不承认,萧玉凝两个字轻易的戳破了他心中的疑惑。
原来他是在不满么?
为一个他早有了决定,却因为萧玉凝的选择而生出的本不该存在的不满。
而萧玉凝如今的态度更是令他不满。
他如今是夏凉的皇了,而她萧玉凝不过是一个因为他的松口而苟活下来的人罢了,凭什么还是当初那副高贵模样。
她不该像是他当初一般么?
苟延残喘,不敢多言! 秦天渊想,他是恨萧玉凝的。 因为她,他本能够同殉国大义而死成了空,反倒是被人诘骂,成了百姓口中的笑柄。 所以,他凭借着萧玉凝对他的爱,颠覆了萧国,自己做了皇。 “……萧玉凝,你这般同朕说话,便不怕朕取了萧思辰的命?” 秦天渊的眼中尽是寒凉与威胁。 可就是这一个他曾经百用百灵的威胁,结果却是与他所料背道而驰。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复又再问了一次:“你刚刚说什么!” “秦天渊,你既然想要杀了思辰,我又如何能保得住?皇兄也好,皇嫂也罢,即使我有心护住他们的命,可他们最后不都死了么?”萧玉凝的话中满是自嘲,却又难得清醒,“所以,如果你真的要杀思辰,杀了便是,左不过我陪他一起去下面给皇兄和皇嫂赔罪便是!” 秦天渊看着面无表情的萧玉凝,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。 “时候不早了,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,还有,把你的人也带走。”萧玉凝没有再看秦天渊,留下这么句话,便回了内殿。 徒留秦天渊一人站在华旸宫内,兀自发怔,不知在想着些什么。 白日就这般过去,香冬是否离开,萧玉凝也没有在意,只是靠在榻上出神。 太医院送来的药照喝,御膳房送来的膳食照吃,不见丝毫的反常。 宫里伺候的奴才们私下里没少编排萧玉凝的话,大抵都是说她冷心冷情,孩子没了,不见半点难过。 怪不得,当初萧国皇室死了那么多人,她还活着。 萧玉凝听到这些话也权当做没听见,宫里不就是这样,奴才们伺候着主子,私下又谈论着主子的不是。 直到一股子争吵喧闹传入萧玉凝耳中,她才蹙了蹙眉睁开眼。 刚出了殿门,萧玉凝就瞧见,本该同秦天渊一同离开的香冬此时正虎着一张脸,而她眼前最是跪了一排的宫女太监。 “以后,若是再叫我听见你们嚼娘娘的舌根,看我不把你们舌头都拔了!”香冬威胁着,萧玉凝听着,只觉得可笑。 背叛她的是她,如今维护她的也是她。 人啊,为什么就这么矛盾呢? “……香冬。”萧玉凝回神,看着要离开的香冬,开口将人唤住,而后迎着她惊喜的眼神,凉声道:“你若不愿离开华旸宫,那从今日起,你便做些别的活计,内殿,不用你伺候了。还有,从现在起,思辰那边也不用你去了,我自有安排。” “……是,奴婢知晓。” 香冬眼中的神采一下子暗淡了下来,可是萧玉凝看见了也全当是未见。 她虽不至于恨她,但是做不到在将人放在自己面前了。 入夜,萧玉凝抱着思辰出着神,紧接着下一秒,窗户就被人打开,一个人影窜了进来。 “看你这样子,伤是没什么事了?” “嗯,放心吧。”萧玉凝对人的出现似乎并不惊讶,反而是起了身道,“藏好了?” “放心,除了我,谁都不知道。”来人笑着道,可是下一瞬,他看着抵在脖颈处的匕首,眼中划过抹暗色。 “怎么着,玉凝这是打算取了我的性命?”那人放下了手中的茶盏,笑对上萧玉凝的脸。 “温昼,只要我杀了你,那她就一定安全。” 萧玉凝看着眼前的男人,眼中的杀意不是说笑。 “那可就得麻烦玉凝下手利落些,毕竟我怕疼啊!”温昼调笑的看着萧玉凝,而后看着那把匕首离脖颈越来越远。 “……你就不怕,我真的杀了你?”萧玉凝看着温昼,满是疑惑。 温昼闻言笑了笑道:“你要是真想杀我,何必自己动手,只要你喊一声,这华旸宫怕是就会被包围起来,到时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飞不出去啊!再说,玉凝,我们相识虽不久,可我相信自己的眼光,你不会!” “……” 萧玉凝看着温昼良久,最后只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道,“温昼,谢谢你。” “客气什么,我们现在可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。”温昼喝了口茶,而后道,“再不济,到时候你真要杀我,我便投靠皇帝呗,说不定,他还能给我封个爵位什么的!” 这是温昼的调侃话,萧玉凝心内清楚,便也没有同他扯下去,而是沉默了起来。 时间一点一点划过,静谧围绕两人之间,却每一个人开口说话,到最后,还是温昼挨不住了,率先开口问道:“玉凝,接下来,你打算如何做?难不成,还真要留在这宫里?” “不会,我会离开的。”萧玉凝这话回得快,温昼也不意外,毕竟上一次见得时候,萧玉凝的意思他便明白了一些。 “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?有什么需要我做的?” “不了,之前的事就已经很麻烦你了,后面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可以。”萧玉凝的话是这么说,可是要她现在说出个要如何做的法子,她还真的没有什么想法。 不过,至少在离开之前,要报了被陷害的仇! 萧玉凝不是傻子,正相反,她在宫中生活了多年,什么样腌臜的事情没有见过。 刚碰上的时候没反应过来情有可原,可事情过了这么久,她就算是再笨也该明白了。 比如说,她伤了邬沉央的脸,再比如说,她要害邬沉央腹中的孩子! 这一桩桩一件件,她没做过,却收尽了苦楚的事情,她总是要讨回来的! 萧玉凝心中想着,微微眯起了眼睛。相关Tags:生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