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颜颜。”温凉突然开口，打断了贺天然的话，“吃药的时间到了，我先送你回家。”
贺天然愣了下，转头看向墙上的钟表——下午3点05分，根本就不是自己吃药的时间。
她不解的看向温凉，对视间，忽然想起了西餐厅时和乔雨欣的对话。
她……会把自己的感情告诉温凉吗？
贺天然心跳猛然剧烈，脸色也微微发白。
但很快，她就逼自己镇定下来：“不用了，我自己可以。”
话落，她转头看向季父季母：“季叔叔，季阿姨，我先回去了。”
随后快步回了家。
关上门的那刻，贺天然重重的舒了口气，紧接而来的，便是自嘲。
什么时候开始，她竟然会害怕自己的暗恋被温凉知道！
“叮！”
突然，一道铃声响起。
贺天然掏出手机，就看到温凉发来的短信——
“如果我爸妈再问起你愿不愿意嫁给我的事，麻烦你拒绝。”
一句话，如锤子狠狠敲在了心上。
贺天然甚至能想象出温凉说这话时的神情。
苦涩夹杂着痛楚从心脏蔓延而出，迅速传遍全身上下。
贺天然紧捂着心口蜷缩成小小一团，深呼吸着试图缓解这疼，却毫无用处。
脱力倒在地板上的那刻，她模糊的视线里，只能瞧见那依旧亮着光的屏幕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，天色渐渐暗下。
寂静中，救护车刺耳的嗡鸣声骤然响起，穿透了黑夜——
医院里。
贺天然吊着点滴，视线落在病房外季贺钧含怒的面容上。
他手拿着电话大声吼着：“温凉！你现在立刻给我过来！”
不知道电话那头温凉说了什么，季贺钧愤怒地挂了电话。
推门进来的时候，他脸上还写满着不悦：“医生说你咳血是因为之前着了凉，肺里有炎症，一直没痊愈，知行就是这么照温你的？！”
贺天然下意识为温凉解释：“是我自己身体不好……”
季贺钧皱眉打断了她的话：“你别帮那小子说好话。我已经通知他过来照温你了。”
贺天然一怔，倏然想起了昨晚那条短信。
她咽下苦涩，哑声道：“我真的没事了，别让他过来了。”
季贺钧根本不听：“你别操心，好好休息，我先去给你买点吃的。”
说完，他走出了病房。
病房门慢慢关合。
贺天然垂眸看着手背上的针，静默出神。
这时，一道手机铃声响起。
她偏头，就发现季贺钧的手机忘带了。
贺天然伸手去拿，却不小心碰到了接听键。
下一秒，温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：“大哥，我不想照温贺天然了。”
冰冷的声音划过病房异常清晰。
贺天然就连骗自己是听错都做不到。
在温凉的声音再次响起的那刻，她匆忙按下了挂断键。
一切归于死寂。
冰冷的药水顺着血管蔓延到全身，冷意贯穿心脏，贺天然瞳孔失神。
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，但听到的那一刻她还是好绝望。
贺天然整个人蜷缩进被子里，眼角湿润的液体浸染了被角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贺天然还是没有睡着，她听着时钟的滴答声，数着世界尽头的时间。
突然，病房门被拉开。
贺天然光听脚步声就知道进来的人是温凉，下意识的闭眼装睡，不知是想要逃避些什么。
温凉站在床边，一直静静看着她，什么也没说，什么也没做。
良久，他才开口：“我准备走了。”
贺天然呼吸一滞，慢慢睁开眼，对上温凉淡漠的双眼。
她嗓子发干：“你……要去哪儿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温凉说着，又给出一个理由，“我爸妈不喜欢雨欣，我也不想让她受委屈。”
一句话，轻易逼出了贺天然一直隐忍的眼泪。
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乔雨欣，
心中的那道关押着情绪的阀门倏然崩塌，情绪像倾泻而出的洪水滚滚而出。
见状，温凉也怔忪了下，反应过来便拿过纸巾替她擦泪。
贺天然感受着他的温柔，心里更加酸涩。
她努力克制着哽咽的声音问：“不能不走吗？”
温凉默了一瞬，摇头拒绝：“抱歉。”
“颜颜，不管怎么样我都拿你当妹妹，以后我不在，好好照温自己。”
说完，他站直身子，转身离去。
贺天然就这么怔怔的看着门关，再也压不下泪意，哭到全身颤抖……
过了几天，病情稳定了下来。
她没有告诉任何人，独自办理了手续出院回家。
刚进客厅，就发现一直在国外工作的父母不知何时回来了。
“爸妈？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？！”
“今早的飞机。”
夏母拉着贺天然在身边坐好，温声通知：“我和你爸决定了，三天后你跟我们一起出国。”
“什么？”贺天然一时间蒙了。
夏母早已料到了她的反应，解释道：“总让温凉照温你也不好，我和你爸在国外联系了医生，说不准能根治你的病。”
“妈，这些年我看了那么多医生，都说治不好，就算去了国外也一样。再说我已经学会自己照温自己了，不会麻烦知行……”
贺天然找遍各种理由想要留在国内。
她不敢想如果温凉走了，自己也走了，那还有谁能替他们守着这间房，守着两人的回忆。然而说到最后，夏父只给出一句：“这件事没得商量。”
贺天然张了张嘴，连日来一直积压在心里的情绪有些崩盘。
她看着一脸严肃的父亲，终究是没忍住质问：“你们凭什么在把我扔在国内不闻不问那么久之后，还能这么颐指气使的决定我的生活？！”
这话一出，夏母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。
贺天然也知道自己过分了，她清楚爸妈爱自己，一直忙于工作也是为了能挣钱治好自己的病。
所以这些年来，她从没有怪过他们。
可想到他们丝毫不考虑自己的想法，直接定下了出国的事，她怎么都无法坦然接受。
贺天然垂眸避开母亲的注视，扔下一句：“总之，我不会出国。”
就回了房间。
昏暗的房间里，贺天然借着月光翻看相册，里面有父母和她的合照。
再往后，则是和温凉的合照。
照片上，两个人还穿着校服，一个单薄羸弱，一个高大帅气，站在一起根本不像同年级生。
贺天然葱白的指间从少年的脸颊上划过，心动带着暗恋的苦涩传入血脉中。
想到医院里，温凉那句“不管怎样我都拿你当妹妹”，她抬手将合照紧捂在心口。
“你知不知道，我喜欢你……”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门弋㦊被敲响。
温凉的声音在外响起：“颜颜，开门。”
一瞬间，贺天然以为自己幻听。
她匆匆下床一把拉开门，就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，和照片上一般无二，只是多了些成熟。
贺天然回过神，嗓子发干：“你……怎么来了？”
温凉神色淡淡：“我爸妈知道伯父伯母回来，订了饭店给他们接风。”
贺天然这时才彻底回神，跟在温凉身后往外走。
并肩而行时，却又听他说：“还记得我之前给你发的那条短信吗？”
一瞬间，贺天然想要遗忘的记忆复又涌上：“如果我爸妈再问起你愿不愿意嫁给我的事，麻烦你拒绝。”
她身子一僵，下楼梯的脚步差点踩空。
温凉先一步将人扶住。
被握住的手臂传来他的温度，贺天然却觉得浑身发冷。
她机械的站直身子，麻木回答：“记得。”
温凉点了点头，带着人上了车。
饭店里。
一看到贺天然，季父季母就露出开心的笑容。
“颜颜，快过来，和阿姨坐。”季母拉着贺天然在身边坐下，握着她的手关切着她的身体。
贺天然乖巧的回答着，气氛轻松。
直到季母话头一转：“两个孩子也不小了，是时候该定下来了，就算不结婚，订婚也可以。颜颜，你觉得怎么样？”
被提及名字，贺天然忍不住颤了一下身子。
她一抬头就对上了温凉的目光。
那双黝黑的瞳孔里收敛了所有情绪，像是一潭冰泉，让人不敢直视。
贺天然知道他在等自己的拒绝，可是事在清欢发，她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那个口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