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明當年是他自己決定暗斷情絲,将這份注定不容于世的感情掩埋在心底的。
也許,是今天早朝時看見她掩袖咳嗽了兩聲。
也許,是因爲他對着後宮妃嫔都失去了性緻。
他忽然很想知道,自己一直以來對她到底是存了什麽樣的心思。
想到這裏,他漠聲道:“上前一步。”
“是。”謝南依忙往前邁了一步。
蕭聖瑜卻猶嫌不夠,繼續道:“到我身畔來。”
身畔……
謝南依吓得一股寒氣從腳心冒至頭頂。
但是到底不敢反抗,便順從地繞過桌案,走至他的身側。
蕭聖瑜坐着,但是謝南依可不敢坐。
可是就這麽站在他身旁,看着他明黃的龍袍和白玉的束發玉冠,她又覺得好像有些逾越了。
左思右想,都想不到好的辦法,便隻好跪了下去。
這樣,總算是和坐着的君王身子平齊了。
兩年多了,這還是她是翰林大學士,見識不凡,見到女兒喜歡讀書,很是高興,便請了名師來家中,給謝南依一對一講學。
也因此,在三年前皇帝登基後開科考之時,她才得以替代突然病重的哥哥報名。
這之後,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,她竟然一路暢通無阻地過了鄉試、會試和殿試,被皇上欽點爲狀元。
她就這麽一直挺腰端正坐着,直到殿中傳來一聲聲的“咕噜”聲方才忽然驚醒。
正奇怪是什麽聲音,卻見案後的皇帝一直盯着她,眼神似笑非笑。
她這才幡然醒悟,原來,是她肚子在叫。
一瞬間,她臉漲得通紅,感覺自己的臉都在今日丢盡了。
“來人,擺膳。”蕭聖瑜輕笑道。
*
直到各色精緻的菜肴上桌,謝南依臉上的紅霞都還沒褪去。
好在蕭聖瑜是個善解人意的君主,他隻字不提她剛剛丢人的事,隻是夾箸慢條斯理地用膳。
眼見得謝南依一小口一小口吃得極慢,蕭聖瑜忽地将桌上的幾道菜每樣各夾了一大箸至她碗裏。
“朕命謝卿将這些都吃完。”
“皇上……”謝南依看着自己碗中堆成小山高般的菜肴,略微有些無奈。
她是餓了。
可是,這些也太多了吧!
“怎麽,”蕭聖瑜瞧着她微微不情願的神色,冷然道:“謝卿可是嫌棄朕了?”
畢竟他剛才用的是自己的筷子,而非公筷。
謝南依被他吓得一抖,慌忙起身跪下,低頭道:“微臣不敢。”
蕭聖瑜瞧着她這樣子就是一陣生氣,卻又說不清自己到底在氣什麽。
眼見她低着頭,挽在梁冠裏的發絲雅青濃密,襯得那一段脖頸愈發雪白如玉,他一下子就氣息又有些不穩了。
罷了罷了……
跟她置什麽氣!
“起來用膳。”他冷聲道。
“是。”
謝南依忙從地上起身,再次在位子上坐好。
這次,她什麽也不說了,認真地吃起來。
吃了小半個時辰,她實在是吃不下了,而且,眼看着桌上居然有一盅酒釀小圓子,她忍不住有些饞。
蕭聖瑜本就一直凝神看着她,自是将她的眼神一下不落地瞧在眼底。
于是示意一旁的太監總管李茂全給她盛了一碗。
“吃不下就别吃了,把這個喝了吧。”
“蘇皇上。”謝南依忙小心地跟他笑着道謝。
看着她如玉的面容和那耀眼的一笑,蕭聖瑜忍不住微微錯開眼,将眸光投向别處。
皇宮中的禦廚,果然不是外頭能比的。
謝南依覺得這是自己此生吃過的最好的酒釀了。
米酒醇香,湯圓軟糯,雖是簡單的食材,但是也不知道加了什麽,居然比明芳齋的要香一百倍。
她就這麽一口一個,不知不覺間,竟把一整碗都喝光了。
一時飯畢,漱了口,看着宮女們撤席,謝南依忙起身讓出地方。
這一站起,她陡然間一陣天旋地轉,還沒反應過來時,已經倒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。
“皇上。”
看清抱住自己的人,謝南依吓了一大跳,瞬間清醒了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