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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凝凝,我們斷了吧。”

六年來,厲千勳第一次叫她“凝凝”,然而帶來的卻是“斷了吧”。

蘇語凝收緊手,努力扯開僵硬的嘴角:“好。”

四目相對之際,她率先打開了話匣子:“我東西已經收拾好了,馬上就走。”

“不用走。”厲千勳涼薄開口。

蘇語凝步伐一滞。

厲千勳将一張黑卡放在桌上:“這棟别墅已經轉到你的名下,往後你一切的消費都由我負責,算是這些年對你的補償。”

他停頓了瞬:“至于蘇氏是死是活,隻能看你爸的能力。”

說完,厲千勳起身徑直朝大門走去。

擦肩而過的冷漠讓蘇語凝心如錐刺。

她攥着手,指甲深陷掌心:“我從來沒有把救蘇氏作爲愛你的目的。”

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對一個人這麽死心塌地。

死寂中,厲千勳的聲音無比清晰:“把心留着吧,給以後對的人。”

話落,他一步步離開。

厲千勳的東西都還在,仿佛他下了班就會回來。

可蘇語凝知道,這個充滿了他們回憶的地方從今往後隻剩她一個人了。

隻是她沒想到先離開的,竟然是厲千勳。

恍惚中,她想起小時候發燒,蘇母把她抱在懷裏輕聲安慰。

她忍着全身的痛撥通蘇母的電話,可響了幾聲後便被挂斷。

蘇語凝紅着眼,倔強地一次次按下撥通建。

直到整個房間都環繞着機械的女聲:“對不起,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…

聽着不斷重複的話,蘇語凝的心點點變冷,連同身體的痛苦都變得微不足道。

忽然,門鈴響了起來。

她眸色微微一亮,撐着身體去開門。

是厲千勳的助理。

他遞出一張婚禮請柬:“厲董讓我送來的。”

蘇語凝僵僵接過,隻覺這薄薄的紙重如千斤。

她看着請柬上親吻的兩個娃娃,又想起父母的冷漠,眼裏頃刻爬上密密麻麻的血絲。

她從沒覺得活着是這麽累的一件事。

望着漫天的雪花,蘇語凝眼底最後的光芒漸漸熄滅。

天漸黑。

蘇語凝坐在放滿水的浴缸沿上,木讷地用打火機點燃婚禮請柬。

看着它燒完才拿過一旁的安定藥,倒出一把淌進浴缸後塞進嘴死死吞下。

鋒利的刀刃深深劃過手腕,割裂的疼痛讓蘇語凝呼吸一窒。

下輩子,她希望最愛的人是自己…

伴随着生命漸漸的流逝,淚水劃過蘇語凝慘白的臉。

可她不知道的是,地上的手機正在瘋狂震動中……

夜涼如水。

蘇語凝站在别墅門口,目光幽深地看着手中的診斷結果。

良久,她掏出火機,點燃了寫着“血癌”的一角。

灰燼被風吹到路上,緊接着又駛來的一輛黑色賓利碾碎。

車門打開,一身筆挺西裝的厲千勳下了車。

蘇語凝輕聲開口:“厲哥。”

厲千勳腳步一頓,臉上掠過絲驚訝:“怎麽站在外面?”

望着幾天不見的男人,蘇語凝肚子裏的話突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了。

厲千勳轉步上前将她抱入懷内:“天冷,以後在裏面等我就好。”

伴随着溫和的耳語,一股迪奧香水味鑽入蘇語凝鼻中,又像冰刺紮在心口。

她眸色漸黯,卻也隻是微微屏住呼吸。

隻希望厲千勳身上隻有自己的氣味。

夜漸深。

均勻的呼吸聲在房内回蕩。

蘇語凝看着熟睡的厲千勳,緩緩擡手想觸摸那冷峻的眉眼。

“瑤瑤……”

一聲缱绻的夢呓讓她的手瞬時僵住,心恍惚都被緊捏了一下。

蘇語凝厲千勳口中“瑤瑤”是林雪瑤,他心中的白月光和未亡人。

而她在這裏所得到的縱容,全因爲自己這張和林雪瑤相似的臉。

蘇語凝收回緊攥的手,抿着的唇角噙着幾分落寞。

她習慣了,卻無法抑制心中的疼痛和嫉妒。

攬住厲千勳精瘦的腰,她合上微紅的雙眼疲憊睡去。

次日。

蘇語凝醒來時身邊一片空蕩,床頭櫃上的藥瓶蓋中放着顆白色藥丸。

她猶豫了幾秒後拿起它走進浴室,将藥丸倒進馬桶裏。

忽然,鼻内一股熱癢。

“嗒!嗒!”

幾滴刺眼的血落進水中如墨般快速暈開。

蘇語凝怔了瞬後鎮定地抽出幾張紙擦幹淨後按下沖水鍵。

她站在鏡子前,剛想洗把臉,蘇母的電話就打了過來。

蘇語凝按下接聽和擴音鍵後打開了水龍頭。

“語凝,昨天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,你要是跟厲千勳結婚,咱家公司欠他的錢完全可以一筆勾銷了。”

蘇母興奮的話語在空闊的浴室回響。

蘇語凝神色一暗,沒有回答。

六年來,厲千勳從沒提過結婚,或者他根本沒有跟自己結婚的打算。

“我跟你說話呢,聽見沒?一會兒你回來一趟。”蘇母語氣多了分不悅。

蘇語凝嗯了一聲便挂斷了電話,洗漱後開始給自己化妝。

因爲厲千勳的一句“我最喜歡你壞女孩的模樣”,她的發色換的越來越頻繁,妝越來越濃……

化好妝後,蘇語凝才下樓。

她掃了眼同樣空蕩的客廳,視線立刻被落地窗旁一件華麗婚紗鎖住。

透過玻璃的晨光給婚紗鍍上層若隐若現的金色,白紗被風撩動着,一種聖潔的美感吸引着蘇語凝不由自主地靠近。

她伸出手想觸摸眼前這隻在夢中出現過的白色,可下一瞬,另一隻帶着薄繭的大手攥住她的手腕。

蘇語凝回過神,錯愕地望向突然出現的男人。

厲千勳眉宇間凝着與生俱來般的清冷,聲音卻溫柔的讓人沉溺:“喜歡嗎?”

聞言,蘇語凝心一頓:“喜歡,是給我的嗎?”

厲千勳将她拉入懷中,修長的指尖纏繞着她的發尾。

“不是。”

第二章 拍遺照

輕飄飄的兩個字像巨石在蘇語凝心上,壓得她喘不過氣。

知道厲千勳解釋說:“這是我一個朋友托我從外國幫他女朋友定做的。”

聽了這話,她胸口的重量才消失,卻又無法忽視緊接而來的失落。

忽然,厲千勳的手機響了起來。

他松開手,走到一旁去接電話。

蘇語凝望着他,耳畔忽然響起昨天醫生的話。

“你的癌細胞已經擴散,即便進行治療,恐怕也隻能維持三個月的生命。”

三個月,是上天留給她最後的時間……

“我晚上有個應酬,你早點休息。”

厲千勳叮囑了一句便要離開。

蘇語凝拉住他的手,欲言又止。

厲千勳目光微沉,将那雙眼中的掙紮當做不舍。

他摸了摸她的頭,語氣溫和:“聽話,等我閑下來就好好陪陪你。”

蘇語凝抑着喉間的緊澀問道:“你打算什麽時候結婚?”

聞言,厲千勳眸色微變,卻也隻是笑了一聲:“怎麽,你想做我婚禮的伴娘?”

一句反問猶如冰錐刺進了蘇語凝的心髒,連同那抹抓住他的力氣也被抽離。

她怔怔放開手,扯開嘴角:“記得回家。”

厲千勳沒有回答,抿着唇轉身走了。

目送那背影消失,蘇語凝才轉頭望向一旁的婚紗。

也許她不僅沒有做新娘的機會,連做伴娘的機會也沒有……

好半天,蘇語凝才收拾好心緒出門回了自己家。

比起厲千勳的獨棟别墅,蘇家的複式公寓差了十萬八千裏。

這裏是她長大的地方,但看到蘇母幽怨的眼神,她覺得自己就像個客人。

蘇語凝剛坐下,蘇母便開門見山就說:“我想了個辦法,隻要你懷上厲千勳的孩子,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提結婚了。”

聞言,蘇語凝不由想起剛剛跟厲千勳的對話,神情一暗:“他暫時不想結婚。”

這話像是導火索引燃了蘇母心裏的不滿。

她看着蘇語凝的金發和濃妝,恨鐵不成鋼似的斥責:“這麽多年了,你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,怎麽還拿不住他的心。”

蘇語凝收緊了手,心底湧起難以言喻的苦澀。

六年前,蘇家公司面臨倒閉危機,是厲千勳出資相助,但條件是讓蘇千金跟着他。

爲了家族産業,蘇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。

突然,湧上喉嚨的鐵鏽味打斷了蘇語凝的思緒。

她竭力咽下後看着臉色鐵青的蘇母,啞聲問:“媽,你能不能像小時候那樣抱抱我?”

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,她們之間感情生疏到連一個擁抱都要詢問。

然而蘇母卻蹙起了眉:“抱什麽抱,你還不如去琢磨自己哪兒做的不對才讓厲千勳不想結婚。”

明确的拒絕讓蘇語凝渾身一僵。

半晌,她才起身準備離開。

就在出門時,保姆輕聲說了句:“小姐,您這次回來可瘦了好多了,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。”

來自外人的簡單關心像一股暖流淌進蘇語凝心裏。

幾乎每天見面的厲千勳和身爲母親的蘇母都沒有發現她瘦了,而這個在蘇家做了七年的保姆看了出來。

蘇語凝紅了眼:“謝謝。”

天色陰沉,冬風鋒利如刀。

金色楓葉鋪滿街道,蘇語凝站在一家婚紗店的櫥窗前,看着裏面的婚紗發呆。

好一會兒,她才将視線挪向隔壁的照相館,猶豫了一會兒後走了過去。

照相館内,正在擦相框的老闆見來客了,立刻熱情問道:“小姐,拍證件照嗎?”

蘇語凝環顧四厲牆上各種照片,目光最後落在角落中的黑白照上。

“我想拍張遺照。”

《六年的感情終究斷了》蘇語凝厲千勳現代都市整篇閱讀

第三章 不可能

深夜。

蘇語凝躺在床上輾轉難眠,腦子裏亂的像一團亂麻。

這時,房門被推開,漸漸靠近的腳步聲消失在床畔。

一雙有力的雙臂将她撈進一個帶着寒氣的懷抱中。

淡淡的香奈兒香水味讓蘇語凝呼吸一窒:“厲哥……”

“嗯。”沙啞而帶着絲疲倦的聲音從身後傳來。

她覆上厲千勳冰涼的手,低聲問:“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?”

厲千勳微擡墨眸:“六年前在大學裏,我作爲嘉賓參加開學典禮,你是發言的新生代表。”

簡單的回答讓蘇語凝目光漸黯。

其實,她早在九年前就遇見他。

那年她跟着蘇父參加一場宴會,看見了當時還隻是厲家少爺的厲千勳。

也是因爲那一眼,懵懂的種子在她心裏生根發芽。

蘇語凝抿抿唇,忍着眼眶的澀意又問:“如果我死了,你會不會想我?”把我當做蘇語凝去想。

可回答她的卻是厲千勳均勻的呼吸聲。

蘇語凝垂眸沉歎了口氣,心裏落寞又慶幸。

落寞的是沒能聽見他的答案。

而慶幸的也如此,至少不會聽見讓她失望的字眼。

次日。

蘇語凝醒來時,身邊一如往常空蕩。

她望着窗外陰雨綿綿的天,心緒惆怅。

忽然,幾滴血猝不及防地滴在淡藍色被子上。

蘇語凝慌忙捂住口鼻下床沖進浴室,再攤開手時,掌心已是一片鮮紅。

她手一顫,趕緊打開水龍頭沖洗幹淨。

可就在擡起頭後,蘇語凝目光一怔。

鏡中的自己脖頸處多了幾塊紅色瘀斑,襯的她臉色更加蒼白。

醫生說随着病情的加重,瘀斑可能會遍布她的全身。

一種被死亡籠罩的恐懼感像大手攥住蘇語凝的心。

她急切地翻出遮瑕粉,一點點把瘀斑蓋住。

等收拾好一切,蘇語凝突然就紅了眼。

她以後都要這樣,才能欺騙自己和别人她很健康嗎?

良久,蘇語凝才平複心情下了樓,落地窗旁的婚紗已經不見了。

她窩在沙發上,給厲千勳打去了電話。

幾聲嘟後,手機傳出一道清冷的聲音。

“怎麽了?”

蘇語凝輕輕問:“你今晚回來吃飯嗎?”

聞言,對面沉默了幾秒後才回答:“嗯,不要再站在外面等,今天冷。”

這些再平常不過的話就像顆糖在蘇語凝心中融化,撫平了身體裏所有的病痛。

厲千勳上一次在家吃晚飯還是夏天。

挂了電話,蘇語凝不由自主彎着唇角,似是已經忘了自己命不久矣的事。

傍晚,下了一天的雨終于停了。

蘇語凝做了大桌子的菜等待着下班的厲千勳,就像他真正的妻子期待着。

但夜漸深,菜徹底涼了,那個說要回來吃晚飯的人依舊沒有出現。

蘇語凝看着始終沒有響過的手機,心一點點下沉。

她想給厲千勳打電話,可他說過自己每天隻有一次給他打電話的機會……

蘇語凝在沙發上坐了一整夜,直到天明,厲千勳才回來。

對于昨天的食言,他沒有解釋,反而突然質問:“你懷孕了?”

蘇語凝起身的動作一僵,被那帶着警意的語氣刺的胸口一鈍:“沒有。”

聞言,厲千勳皺起了眉。

看着他越過自己坐到沙發上,蘇語凝眸光一暗:“爲什麽這麽問?”

“昨天下午,你媽打電話給我說你懷孕了。”厲千勳捏了捏眉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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