顔七七瞧着,眼神一黯,而後跪下行禮:“見過主子。”
動作牽扯傷口,又是一陣撕裂的疼,連帶着面色都蒼白了幾分。
墨臨祁看在眼裏,心中無端升起了幾抹煩躁。
而一旁秋南枝看到顔七七,臉上的笑容淡了些。
“上次我受驚昏迷,聽說阿祁斥責了你,我已經同他說是意外,你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她說着,手挽上墨臨祁的手臂,側目看他:“不過說起來,她與我當真有幾分相像,若不是在你府中見到,怕是要錯認。”
此話一出,顔七七下意識看向墨臨祁。
墨臨祁眼神閃了閃,什麽都沒說。
顔七七看着,好久好久才開口:“能與秋小姐相像,是顔七七的福氣。”
說着,她起身退到一旁讓開了路。
見狀,秋南枝也不好再說些什麽,跟墨臨祁一起往外走去。
而顔七七看着從自己身邊路過的墨臨祁,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:“主子,當真是福氣嗎?”
第八章 心死
墨臨祁腳步一頓,看了眼顔七七,然後置若罔聞地邁步離去。
冷風吹過,帶動着發絲飛舞。
腳步聲漸遠,顔七七回頭望向墨臨祁的背影,心漸漸沉寂。
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,她才邁動僵硬的腿往院内走去。
花草樹木,磚瓦柱石,處處熟悉也處處陌生。
顔七七一步步踱過這個她生活了十二年的王府,最後腦海中就隻剩下了墨臨祁的面容。
陽光透過枝頭的雪,照在身上暖洋洋的。
顔七七睜眼直視着,刺得眼眶微熱。
她在王府呆了整日,入夜才離開回宮去,
鳳儀殿。
顔七七對鏡看着心口處的傷,一閉眼将白色藥末覆了上去。
一瞬,刺痛襲來,疼得她冷汗直下。
連身後的腳步聲都未聽到。
直到這陣痛過去,她睜眼,才看到鏡中映出的人。
看清面容,顔七七慌亂地将衣衫合起,起身行禮:“見過主子。”
墨臨祁掃了眼妝台上未合蓋的藥瓶:“傷如何了?”
顔七七抿唇,謊說:“已無大礙。”
墨臨祁的眼底閃過什麽,也不戳破。
他坐在椅子上,手指輕敲桌面,不知在想什麽。
沉默在屋内蔓延,氣氛慢慢壓抑起來。
顔七七踟躇了下,開口:“主子來可是有事吩咐?”
指敲聲一頓,墨臨祁的聲音響起:“今日起,你的面具不準再摘下。”
他的聲音透着冷。
顔七七怔怔的看着他,不明所以:“爲何?”
她壓着心裏的情緒,輕聲問。
可墨臨祁隻是說:“你隻需聽令。”
聽到這話,顔七七的心一沉再沉:“若我不呢?”
墨臨祁的眼神瞬間薄涼:“那我就讓你這面具永遠都摘不下來。”
顔七七身體一僵。
墨臨祁的神情掩在燭火中瞧不真切,顔七七卻還是望着。
許久,才啞聲開口:“顔七七跟了主子十二年從未違命,便是主子要我去死也心甘情願。可如今,顔七七就隻問主子一個問題,我究竟是不是當年大理寺卿府走失的女兒?”
聞言,墨臨祁的眼神一冷:“不是。”
他否認的幹脆。
顔七七望着這樣的他,隻覺心像沉入了冰冷的湖底。
“如果我真的不戴上面具,你是否真的會那般對我?”她半垂着頭,繼續問。
“是。”墨臨祁站起身,“明日起,阿枝入主中宮,你搬回王府。”
他扔下這句話,起身就走。
顔七七看着墨臨祁漸行漸遠,慢慢融入黑夜中的背影,恍然明白。
什麽叫哀莫大于心死!
十二年前,他于肮髒市井朝她伸出手,如同一束光,給她救贖。
但從十年前開始,她于他而言,就隻剩替身二字!
秋南枝不在時,她就留下,秋南枝在時,她便消失。
風遇山止,船靠岸停。
她和墨臨祁這十餘年的糾纏,也該結束了。
顔七七轉過身,看着放在妝台上的面具,走過去将其拿了起來。
她指腹一點點撫過上面的紋路,深深淺淺。
就如同自己陪墨臨祁這十二年,起起落落。
燭光下,金色面具反着光。
顔七七看着,随即揚手,将它抛進了燃着的炭爐中。
第九章 毒藥與解藥
這是她第一次違背墨臨祁的命令。
顔七七看着那火焰猛地燃起,又在爐蓋下忽的消失,藤剛要邁步離開,卻見門口走進一人——
秋南枝?
墨臨祁不是說她明日才入宮嗎?
秋南枝看出她的疑惑,邊打量着鳳儀殿邊走上前,眼中滿是嫉恨。
如果沒有顔七七,這一切都會隻屬于她!
想到這兒,她眼中惡意更深。
“剛剛阿祁來過?可同你說了我要回來的事?”秋南枝問着,坐在椅子上。
“你有什麽事,不妨直說。”顔七七回着,眼中帶着防備。
從上次省親回來後,她就知曉秋南枝對自己的惡意。
聞言,秋南枝笑了笑:“住在這裏的感覺如何?”
她問着,手撫着紅木桌,“或者說,當阿祁妻子的感覺如何?”
顔七七身子一僵:“你今日來,隻是爲了說這些?”
“當然不是。”
秋南枝說着,看着顔七七這張與自己相像的臉:“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吧,你是我胞姐,大理寺卿府走失的那個女兒。”
顔七七聞言怔愣:“你早就知道?”
“是啊,知道。”
也正是因爲知道,才更加嫉恨。
她見過墨臨祁太多的樣子,卻很少見到他會對一個人這般喜形于色。
除了顔七七!
若她隻是個普通的奴婢,她根本不會放在心上,連多看一眼都不會。
可偏偏顔七七是自己的姐姐,和自己有着同樣的身份!
顔七七看着沉默的秋南枝,心中不安:“你今日來,到底是爲了什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