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府上下对我的态度,一夜之间天翻地覆。
曾经躲闪、畏惧、带着怜悯或鄙夷的目光消失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战战兢兢的恭敬,是近乎谄媚的小心翼翼。
“王妃娘娘”的称呼,像一层金粉,被他们小心翼翼地刷在我这个破败的瓦罐上。
精致的衣裙流水般送进我的院子,料子滑得握不住,颜色鲜艳得刺眼。
头面首饰沉甸甸地堆在妆台上,珠光宝气,晃得人眼花。
一日三餐变得繁琐而奢华,碗碟精致得像艺术品。
丫鬟婆子们簇拥着,走路都恨不得替我抬脚。
“娘娘,您看这匹云锦可好?王爷特意吩咐给您的。”
“娘娘,御赐的东珠耳坠,配您今日的衣裳正合适。”
“娘娘,小厨房新炖的燕窝,您尝尝?”
她们的声音甜得发腻,脸上的笑容像画上去的。
我坐在梳妆台前,铜镜里映着一张被华服珠宝包裹的脸,陌生得可怕。
镜子里的人眉眼依旧,但眼底深处那点属于乱葬岗的死气,被这满室的金玉辉煌映照得更加突兀。
一个圆脸的丫鬟捧着那对沉甸甸的东珠耳坠凑过来,想要替我戴上。
我微微侧头避开。
她的笑容僵了一下,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放下吧。”我开口,声音没什么起伏。
“是,娘娘。”她如蒙大赦,赶紧把耳坠小心地放在妆台上,垂手退到一旁。
我看着镜子里那个“王妃”。
华美,空洞,像一个被精心打扮的傀儡。
萧决这步棋走得太快太绝,把我彻底钉死在这个位置上。
挡箭牌?何止。
这个身份像一道无形的枷锁,把我锁得更紧。
以前是暗地里的“药罐子”,现在,是摆在明面上的、靶子更大的“王妃药罐子”。
宫里那位皇后娘娘,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,现在盯着的,可不仅仅是一个试药的丫头了。
一丝极淡的嘲讽,几乎无法察觉地掠过我的嘴角。
苦尽甘来?这“甘”,是裹着砒霜的蜜糖。
我抬手,手指拂过冰凉的东珠。
珠光流转,映不出丝毫暖意。
这满室的锦绣繁华,不过是另一间更宽敞、更华丽的药庐罢了。